《“好”“了”红楼》 高二征文二等奖
录入者:zhangyp 人气指数: 次 发布时间:2014年05月05日
“好”“了”红楼
高二B2翁静珏 指导老师:黄少斌
《好了歌》于《红楼梦》的第一回出现:甄士隐“急忿怨痛”“贫病交攻”,拄了拐杖挣挫到街前散心时,忽见那边来了一个“疯癫落脱,麻屣鹑衣”的跛足道人,口内念着几句言词,士隐听了,便迎上来道:“你满口说些什么?只听见些‘好’‘了’‘好’‘了’。”那道人笑道:“你若果听见‘好’‘了’二字,还算你明白。可知世上万般,好便是了,了便是好。若不了,便不好;若要好,须是了。我这歌儿,便名《好了歌》。”士隐一闻此言,心中早已彻悟。且看他是如何解注这首歌的:
“陋室空堂,当年笏满床,衰草枯杨,曾为歌舞场。
蛛丝儿结满雕梁,绿纱今又糊在蓬窗上。
说什么脂正浓,粉正香,如何两鬓又成霜?
昨日黄土陇头送白骨,今宵红灯帐底卧鸳鸯。
金满箱,银满箱,展眼乞丐人皆谤。
正叹他人命不长,那知自己归来丧!训有方,保不定日后作强梁。
择膏粱,谁承望流落在烟花巷!因嫌纱帽小,致使锁枷杠;
昨怜破袄寒,今嫌紫蟒长: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,
反认他乡是故乡。甚荒唐,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!”
歌中所道的种种荣枯悲欢,其实概括了《红楼梦》全书。人生在世,建功立业,发财致富,贪恋妻妾,顾念儿孙,全都是被情欲蒙蔽尚不“觉悟”之故,只有斩断俗缘才能得以解脱,即所谓的“好便是了,了便是好”。
士隐解罢,将道人肩上褡裢抢了过来背着,同了疯道人飘飘而去。而后书中所写的,便是那青埂峰下那无才补天的顽石“到那昌明隆盛之邦,诗礼簪缨之族,花柳繁华地,温柔富贵乡去”所历经的一段俗缘,而这一段俗缘,又恰恰解了“好”“了”二字。
功名利禄终为空。王熙凤高踞在贾府几百口人的管家宝座上,口才与威势是她谄上欺下的武器,攫取权力与窃积财富是她的目的。克扣下人的月钱放债生息,甚至连老太太和太太的钱财都无惧挪用,她的心计之多,机变之速,算计之精、聚敛之酷,在全书中彰明昭著,最终却落得个“机关算尽太聪明,反算了卿卿性命”的下场,实在令人唏嘘。红楼梦中,贾宝玉骂那些热衷功名之人为“禄蠹”。禄蠹,指窃食俸禄的蛀虫。这里喻指贪求官位俸禄,一心扎进仕途经济并成为权位金钱奴隶的人,形象而又贴切。蛀虫的命注定短暂而悲哀,它们喜阴暗,实是一种“见不得光”的生物,人若生如禄蠹,必不得善终。富贵如云,风吹而散,梦得富贵,梦醒成空。
儿女情长终为空。红楼梦中所述情事,犹如风月宝鉴,沉迷于表面的风月情浓,无法自拔,便不见背面的白骨粼粼、血泪斑斑,陷入其中,便人去而情空。宝玉黛玉爱得死去活来,终免不了黛玉飘然而逝,天人永别的命运;宝钗宝玉虽能成婚,宝钗所能得到的,也不过是宝玉毫无灵气的空壳躯体,甚至最后,宝玉出家,宝钗连和宝玉的躯壳做伴的微福也失去了。红楼一梦,串起一个个凄婉动人的爱情故事,但在书的最后,仿佛是一觉醒来,曲终人散,人去楼空,只当做了个缠绵悱恻的爱情梦。
表面上红楼梦好像充满七情六欲,人间烟火,但它更是在揭示这样的真理:无论是轰轰烈烈的英雄爱,还是风花雪月的儿女情,终将燃烧为灰烬。人力所能追求到的荣华富贵,所能构起的广厦豪宅,都不过是太虚幻境,展现的只是瞬间的辉煌而已。正如那携石入世的一僧一道所言:“那红尘中有却有些乐事,但不能永远依恃,况又有‘美中不足,好事多魔’八个字紧相连属,瞬息间则又乐极悲生,人非物换,究竟是到头一梦,万境归空,倒不如不去的好。”
人生无常,万境归空,红楼,是以一个“空”字作为地基盖起来的“空中阁楼”,又以“空”字作为这楼阁解体的咒语。如太虚幻境的对联:假作真时真亦假,无为有处有还无。红楼中的一切,亦真亦假,若有若无。难怪书中出现了大批出家人士:茫茫大士,渺渺真人,空空道人,甄士隐,惜春,柳湘莲……甚至是使整个故事“无中生有”的贾宝玉,最终也是遁入空门。他们或是渴望看破红尘,便做出了这“了”的选择——了,了结一切俗缘。即便是看不破这红尘,但晓“四大皆空”,看开一切,远离世俗尘嚣,以求摆脱凡事的纷扰。了,便是好。
红楼,不过是红尘的缩影,与大世界相比,大观园再大,也只能算是一尊小盆景,更何况寄生于这小盆景中的这些小人物呢?每个人都只是天地逆旅间稍纵即逝的匆匆过客,虽“世人都晓神仙好”,但人毕竟不是神,过于参透,反倒会成了怪人,人不人,神不神。只道凡事不可过于执着,方可心宽自在。
《红楼梦》一书,不仅解了《好了歌》,更解了“人生如梦”四字。犹如庄周梦蝶之梦幻,到头来终是一场空,只记得“好”“了”二字。